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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珍档丨重庆义渡百年往事 捐赠者拒绝以自己的名字命名
05-25 07:20:42 来源:重庆日报

昔日的马桑溪渡口(2001年)。大渡口文管所供稿  

位于大渡口区的马桑溪古镇。

一个新修的“待渡亭”立在长江边上,供人遮风挡雨。

李竹山民居。

马桑溪古镇里的义渡雕塑。

重庆日报消息,重庆城两江沿岸溪河众多,由于旧时江上没有桥梁,人们往来两岸,只能“设渡以通”。这些渡口之中,就有不少是义渡。

义渡,指民间或官方捐资兴建,以便民为目的,供行人免费或低价渡江过河的渡口。

重庆有史可考的义渡,起源于清乾隆年间。200多年来,从乡里之义到民族大义,一个“义”字,写满了“仁义”“忠义”“正义”,彰显出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时光流转,因义渡而衍生出来的义渡文化,至今仍在德治建设中发挥着作用,滋养着巴渝儿女,生生不息。

壹 清代士绅 开启马桑溪百年义渡文化

清道光年间,一位士绅模样的男子站在大渡口的马桑溪江边,阳光均匀地洒在江面,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

看着过往的乡民因为渡船费用过高而无法渡江,男子不禁皱了皱眉。

不久之后,这位来自马王乡的士绅在马桑溪江边买了两艘小船,摆渡过往的老百姓,分文不取。

这,就是有史可考的马桑溪义渡的起源。

没有人知道这位士绅的名字,可是他的这一义举,却开启了马桑溪百余年的义渡文化,也令马桑溪后来因为义渡而冠绝四方。

1936年,这段历史被一代儒宗向楚写进了他主编的《巴县志》:“大渡口河渡,清道光时马王乡士绅捐购田业一股,年租二十余石,置船二艘雇人推渡。”

近日,重庆日报记者来到位于大渡口区的马桑溪古镇,寻找义渡文化的起源和它在今天留下的印记。

踏进古镇,三街九巷逐次展现,有茶楼,有酒肆,有客栈,还有李竹山民居、马桑溪供销合作社旧址等文物保护单位,让人不禁想起它前世的繁华。

在大渡口区文管所所长李国洪的带领下,重庆日报记者下到长江边,在这里,马桑溪遗址和马桑溪渡口遗址两处区级不可移动文物与江水紧紧相依。

满是苔藓的礁石上,拴纤绳的柱洞和纤绳磨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似乎在诉说着大渡口引以为荣的义渡往事。

万里长江自江津石漠镇进入重庆,至巫山县碚石镇出境,流域内长达683.8公里。

在近七百公里的长江两岸,有上百个依托渡口与码头形成的场镇,马桑溪就是其中一个。

与其他渡口不同的是,马桑溪渡口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义渡。

李国洪介绍,事实上,马王乡的那位士绅推行的义渡仅仅实行了几个月。后来,巴县政府颁发了一个政令,规定能坐11-13人的小客船每人收取10-12文钱;能坐30-50人的大客船每人收取13-15文钱。“义渡也就暂时停止了。”

时间来到了清光绪年间,九宫庙设立了庙会,修桥补路后剩余了一些钱财,但这些钱财的使用却屡次发生纠纷。

于是,当时的巴县正堂张判将所剩下的钱财,买了一艘船,雇了一名船夫,于1899年9月16日,在马桑溪正式设立义渡。九宫庙处的一残碑对此进行了记录。

有了义渡,江南方圆数十里乡民在此渡江,日久天长,这里人烟聚集,成为乡民渡江休憩和食宿之地。

为了方便等船,乡民们还自发在渡口岸边修建了凉亭、安放了石凳。马桑溪义渡从最初一个人的义举,演变成了众人的义举。

如今,一个新修的“待渡亭”立在长江边上,供人遮风挡雨。站在待渡亭中遥望左侧江岸,江涛拍岸,马桑溪渡口遗址依稀可辨。

贰 海棠溪义渡 捐赠者拒绝以自己的名字命名

事实上,老重庆的义渡口不仅仅只有马桑溪这一处。

重庆有据可考的义渡始于清乾隆年间,距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而重庆义渡真正的起源应该更早,只是缺乏史料佐证。”市文物局原副总工程师吴涛表示。

据不完全统计,清代到民国时期,巴县先后设立过10余处义渡。位于南岸的海棠溪义渡就是其中一处。

著有《水煮重庆》一书的本土学者司马青衫介绍,海棠溪义渡的设立,也与一个人的义举有关。

海棠溪渡口原本并非义渡口,从清朝中叶开始,主城所需的米薪杂物多从此处渡河入城。

但是,有一年的洪水期间,这里发生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船工为了多收钱,严重超载,导致渡船倾覆,一船数十人,尽葬鱼腹。

而类似的违规超载事件早已发生多起。

司马青衫称,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当时的巴县县令杨霈决定,在海棠溪设立义渡。但是,县财政很紧张,没有这笔预算。

这时,有一个人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他就是巴县太和乡(今巴南区天星寺镇)乡绅廖春瀛。

廖春瀛一口气捐出年收入田租357石谷子的田土,这些田地,当时价值9288两银子。后来,他又追加银子4712两,合起来凑成1.4万两的整数,开设义渡。

清道光14年(1834年),海棠溪添置36艘木船,正式设立义渡,渡口就在今南滨路海棠溪附近。

司马青衫介绍,为了表彰廖家为海棠溪义渡所做的贡献,当时曾准备把义渡命名为“廖氏义渡”。但是,廖春瀛拒绝了这个提议。

廖家不但捐款成立义渡,廖家子孙还成了义渡的守护者。

曾有人试图把义渡经费挪作他用。为此,廖家子孙把官司从县、府、道,一直打到朝廷都察院。最后朝廷判决,保留义渡,但由于经费维持不了整个义渡的免费运营,遂决定半价收费。

叁 国家危难时 担负抗击外敌的民族大义

本土诗人马拉认为:“关于义,有大义、小义之分。大义一般指关于集体、民族、国家的义举,小义则是关于友情亲情的乡里之情。如果说,古代的义渡发于乡里之义,那么在抗战爆发后,江南沦陷,国家重器逆流而上,义渡在此时又合于国家之义。”

大渡口区档案局局长刘强介绍,1938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的第二年,中国的重工业被迫西迁重庆。

这一年3月1日,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兵工署联合组建钢铁厂迁建委员会,将汉阳钢铁厂等钢厂的主要设备迁往重庆大渡口。

汉阳钢铁厂诞生于1890年,由晚清名臣张之洞创办,是当时中国第一家,也是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

“内迁时,装载着汉阳钢铁厂大量大型机器设备的民生公司轮船,冒着日寇的猛烈炮火,艰难地驶向大渡口的马桑溪渡口,从包括马桑溪在内的渡口上岸,再由人力将机器设备搬进新厂。”刘强介绍。

马桑溪,这个曾经以义渡闻名的地方,在国家危难之时,担负起了复兴中华、抗击外敌的民族大义。

整个抗战时期,大渡口承担了95%的钢铁供应。汉阳钢铁厂迁至大渡口之后,渡口成为军事工业重地,客商来往因此中断,马桑溪就此完成了作为渡口的命运升华。

“马桑溪义渡在乡里之义和国家之义上,都交出了漂亮的答卷,义薄云天。”马拉说。

而海棠溪在上世纪30年代开设了汽车轮渡。司马青衫介绍,海棠溪码头作为川黔公路的起点,是重庆通往云贵的公路及水上运输枢纽。

抗战时期,老川黔公路是唯一一条国际援华物资运往中国内地抗日前线的生命通道。而它的起点,就是南岸的海棠溪码头。

“海棠溪作为汽车及行人渡口,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石板坡长江大桥建成通车,才结束其渡口的功能,完成历史使命。”司马青衫说。

200多年来,义渡文化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在今天的城市建设中继续发挥着作用。

重庆著名历史文化学者何智亚表示,义渡文化是乡贤文化的延伸,是我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这其中,有道义,有仁义,有忠义,有正义,是对乡里和社会的责任与担当。

“义渡文化传承至今,焕发出新时代的光彩。”大渡口区委宣传部相关负责人表示,正因为如此,近年来,该辖区涌现出“莎姐”青年志愿者服务队、第四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获得者李明学,以及文明市民、重庆好人、优秀志愿者等一批先进典型。

该负责人称,在加强社会主义道德体系建设过程中,他们将深挖义渡文化精髓,强化义渡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创新,此举对于培育和弘扬适应时代发展要求的城市精神,有着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重庆日报记者 兰世秋

絮语

当代义渡

一座桥连着一座桥,桥都重庆如今还需要义渡吗?

先来看看下面几个小故事。

2018年春节,深夜12点,一大批旅客从重庆西站下车,空气中弥漫着焦虑。旅客们走出车站,一辆辆的士也鱼贯而来,因为这些“雷锋的士”,“回家最后一公里”显得不那么漫长。

还有一个的士司机,叫经小文。2010年1月7日,经小文碰到了两名老人龙大爷和聂婆婆。聂婆婆患有尿毒症,每周都要去重庆市第三人民医院(现在重庆市人民医院)接受两次透析治疗。由于聂婆婆每次出门都要坐轮椅,很多出租车司机都不愿意载她,经小文告诉龙大爷:“以后你跟婆婆出门就包在我身上,打车不要钱,随喊随到。”从此,两年未间断。

江北区五里店富强区的孤老太徐合珍要把房子留给该区派出所民警徐科,因为徐科无偿照顾了老太太3年。

云阳县桑坪镇兴梨村有一位名叫王广贵的乡村教师,每每兴梨河河水陡涨,孩子们就不得不蹚水过河。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她总是说:“来,老师背你们过河!”第一次背孩子过河的时候,她才19岁,而这一背就背了22年。途中,她还自费修桥无数。

在很少还需要再坐船渡河的重庆,义渡虽然已经逐渐消失,但义渡精神却在一个个平凡的重庆人身上不断传承。经小文们、徐科们、王广贵们,无一不是义渡精神在当下的传承者。

义渡,渡的就是仁义,是忠义,是正义!

文/王琼

清代重庆义渡

清末光绪年间

张家溪义渡

柳家溪义渡

猪肠子义渡(年代不明,位于今鹅公岩)

清末道光年间

海棠溪义渡(道光14年设)

李家沱义渡(道光17年)

大渡口义渡

清代中叶

西彭乡渡头溪义渡

清乾隆年间

鱼洞溪义渡(乾隆60年设)

木洞镇义渡(木洞小河口,名曰“穆舍渡”)

图片除署名外均由本报记者熊明摄

原标题:义渡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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